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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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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靈軒話音落了,玉敏便盯著那大門張望傾聽,只是也沒聽到仙人說讓他們進去,倒是過了一會兒,從門裏頭走出一個人來,待來人漸漸近了,看清真容,玉敏一時瞠目。

眼前這位小師姑看上去似有雙十年華,只是那雙眼睛,看人時專註,穩重,落在人身上如有實質,卻是和了她的實際年紀,五官姣美,肌膚勝雪,襯得眉心紅痣艷麗逼人,再看打扮卻只著了一身半舊男裝道袍,發髻高束,除了那規規矩矩垂在頸後的藍色發帶顯露出幾分奢華外,周身蓋無裝飾,顯得極為素凈,然身形高挑,臻首娥眉,削肩薄巧,纖腰秀挺,仙才靈秀猶勝姑射真人!只是面色冷然不茍言笑,眉眼間便平添冷肅威嚴之感,抹去了幾分女兒家的嬌柔,只令人不敢褻瀆,天人之姿不能盡述!玉敏心臟像是要跳出胸口一般,被她目光一掃,刷的垂下眼睛,不敢直視。

耳聽得靈軒師叔笑道:“今日卻是叨擾小師妹了,我同玉敏奉了掌教真人之命,前來與紫胤長老送三月之後大典的衣物。不知長老可在,請他過目一番,若有不合意,我便再帶回修改。”

玉敏而後便聽得一把略顯低沈的嗓音,卻不似外表看著那般冷淡,只是緩聲道:“久未見師兄了,我並無甚要緊事,何來叨擾之說。只是近日未曾得空去外門,還要勞煩師兄親自跑一趟,實在不該,師尊此時卻在鑄劍房,恐怕不好打擾,請師兄進來稍座喝茶吧。”

言罷請兩人進去,穿過一進院門,玉敏眼前一亮,此時正值五月,院落中除了那幾缸青蓮已含苞待放,西廂門廊下還種了許多薔薇,白的,粉的,紅的,相互夾雜交映,烈烈迎風,東廂下幾樹白海棠花,雪白掩映中,翠葉褐枝,風流旖旎,渾似仙境,玉敏暗嘆,神仙之地果然不同凡響。

玉敏跟著進了正房後,飛快的四下掃了一眼,滿屋書香,清雅非常,目光觸及奉劍臺,忙眼觀鼻鼻觀心跟著靈軒師叔坐下。

一時殷畫樓沏了茶,靈軒放下包袱匣子,道:“中秋前後,只怕昆侖八派並其他門人便要陸續來參加大比,掌教真人已吩咐外門為長老們置了新衣,紫胤長老這套此次並未沿用藍白色,卻是用了紫色,倘若長老不喜,便著外門子弟重新裁了也是來得及的。”

殷畫樓道:“師尊向來不在意這些外物,天墉紫色為尊,沒有什麽不喜的。勞煩師兄們操勞這些。”轉而見玉敏一直低頭不語,問道:“這是新上山來的弟子麽?”

玉敏被靈軒輕捅了一下,驚醒過來擡頭看了一眼,忙又低下頭去,紅著臉吶吶道:“見過小師姑,我叫玉敏,是兩月前才上山的......”

殷畫樓見他不過是個半大孩子,小臉通紅,頗有些手足無措,緩了緩臉色,點頭對靈軒道:“師兄稍坐,我去去就來。”

過的一時又進門來,卻是拿了一柄長劍,遞與玉敏道:“此劍乃是昔年我上山後威武長老所授,並無甚特別之處,但如今還算完好無損,便送與你用吧。”

玉敏一驚,忙站起身來,一時不敢伸手接劍,望著靈軒,靈軒笑道:“快拿著吧,你好歹也叫了聲小師姑不是?就算是見面禮了,你師姑如今早不用此劍了。”

玉敏這才欣喜的接過來,雖是與其他弟子的一般無二,但是這是小師姑用過的呀,玉敏忍著激動,偷偷用手輕撫那劍鞘。

三人吃了一會茶 ,靈軒便起身告辭,殷畫樓將兩人送到門外,便轉身回去了。

玉敏回頭看著門口無人,興奮的對靈軒道:“師叔,小師姑一點也不兇嘛,真的很好看啊!”

靈軒彈了彈他腦袋道:“誰說你小師姑兇了,她只是性情嚴肅,頗有些肖似紫胤長老,便是長老自己,對眾位弟子們也鮮有疾言厲色。你今兒走運,得了這把劍,將來,就看你能不能分得你小師姑一點半點的運氣和資質了,回去若是別的師兄弟問起來,你可把這劍抓緊了!搶走了可沒地方哭去!”

玉敏忙不疊的點頭,這把劍他絕不會讓別人搶去的!二人並肩邊說邊走遠了。

殷畫樓推開東廂房門,師尊向來專註鑄劍藏劍,對於生活上少有在意,那位傷了靈體的女劍侍雖受他著意修覆,卻仍是不曾蘇醒,他的寢房同屠蘇師兄的房間,這些年都是她同古鈞在收拾打掃,昔日看他房間實在太過簡陋,自己做主為他添置了些東西,才有如今看上去的樣子,房內帳幔蚊帳等皆撿了上等雲紗,他不喜奢華艷麗,床幃等鋪陳用品皆用了素凈顏色的軟羅,窗戶上也用了外門送來的浣月紗,既透亮又雅致,光線變換中隱約可見竹影晃動,當日換上後,他也點頭稱好。

桌案上的花鳥流水插屏並窗下小幾上的一對海水雲龍紋花瓶是幾年前掌教師兄送進來的,古鈞不懂得這些插花手藝,殷畫樓便每隔兩日將插瓶中的鮮花換了,使得原本有些暮氣沈沈的房間變得鮮活起來。

她將那那包袱匣子打開,裏面卻是放了一套全紫色交領直裾,領口並袖口皆繡了如意雲紋,另有一件月白色滾紫邊半臂長衫並紫色蔽膝,皆是上好的衣料縫制,新制中衣卻是素羅剪裁,觸手柔軟貼膚,將那新做的衣服抖開,平放在榻上,捋平了衣服上的折痕,想了想,作為天墉城修為至高無上的長者,他的衣物幾乎都是同樣制式,外門弟子未經準允,既不能,更不敢隨意更改,這麽多年下來,竟是沒見過他著過別樣制式的衣衫。又打開那匣子,兩件精致腰封,一為藍色,一為紫色,另有白玉腰扣並香囊等腰間飾物,想來皆是為了數月之後的大典同套配備的。

他腰間常年戴的都是那條九龍縛絲劍穗,幾乎從不離身,約莫是極為重要的東西吧,殷畫樓暗想,只怕這些東西仍舊是用不上的,便撿了出來,一一登記造冊,放入小櫃中。

回身見那花瓶中前幾日放進去的白海棠已都有些懨懨的,想了想還是折了幾株艷紅薔薇,換了放入瓶中。

收拾完這些,帶上房門出來,艷陽高照,這個院子與昔日她剛搬進來時大有不同,她向來喜歡薔薇,當年師尊許是覺得,在這一點上,她也終有一般女子的正常喜好了,便叫她從開陽樓挖了一些回來種在廊下,院子裏倒是一時顯得鮮活了許多,之後鐵柱觀執事長老來訪,因提及觀中遍植薔薇,師尊又開口求了些株苗,臨天閣裏如今便多了這些品種。

至於那白海棠...殷畫樓站在廊下看著那海棠花出了會兒神,良久苦笑:“真是神使鬼差...”

數年前她在律清師兄的院子裏聽琴,正逢有人送來幾盆白海棠花,她一見之下移不開眼,律清見她如此,以為是她所愛,便轉贈兩盆與她。

不知這消息從哪裏傳了出去,天墉城裏大家皆道她最喜薔薇與白海棠,後來連掌教師兄也留了心,出門訪友時倒給她帶了幾株樹苗回來,如此便種在了東邊廊下。

其實,她過去從未留意過白海棠花,只是不知為何一見之下想到他滿身風華,無有花香,淡極艷極,真是像極了那人風姿......每年花開之時,她便也最喜在樹下打坐靜思。

慢慢踱步到樹下石墩上坐下,未知是否因為心中有了不該有的執念,辟谷之境後,這幾年她修為一直停滯不前,再也沒有突破。

雖然較天墉其他弟子來說,她的經歷足以用一日千裏來形容,但是她自己心裏清楚,每每面對他,她時常不能澄心定意,每日朝夕相對,在羞慚與克制間左右搖擺,倘若被那人知道自己心思,她恐怕終生再無顏留在天墉城,留在他身邊。

她兩世為人,從未對誰有過這樣的心意,情之一事,她也不甚懂得如何把握,只是懵懂間憑著直覺心意去感受,師尊...想到此處,她心下黯然,師尊早已忘情,成就大道指日可待,他絕無可能對世間任何人有一絲兒女私情,她的心意日後再如何便也只是寄予這幾樹海棠知道罷了。

她直覺不喜自己這患得患失的心境,這不像她,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是從每夜在自己書房中等著他房中燈火熄滅的時候,還是他諄諄教誨她經義文史道法自然的時候,又或者是在破開凡之境時嗎?

當日她渾身劇痛如同淩遲,他及時趕到避免了一場兇險,之後昏迷的幾日中他寸步不離,唯恐她走火入魔夭折而去,掌教師兄道,她若再晚一日醒來,師尊只怕就要去到太華山求舊友相助了,昏迷的日子裏她似乎又做了許多夢,終是想起當初第一次見他後那天晚上的夢境,落英之下那個負手漸行漸遠的身影,也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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